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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怪谈之水母

2016-03-03 14:46:09 作者:超人

我还是国中生时所发生的事。

让人越来越等不及放暑假的七月下旬,那天我越过一座山头跑到海边游了一整天的泳。

那里不是海水浴场,是个位在陡峭的山崖之下,只有当地孩子们才知道的小海滩。

夏天没事做的时候跑去那边,总能遇到几位玩伴。

那一天我也和几位认识的人一起玩,晒过太阳以后身体又变得更黑了。

离开海中,跟他们道别,等我回到家已经快晚上六点。

因为游泳而疲惫的我觉得很渴,在去洗澡前我先到厨房打开水龙头装了杯水,大口喝下。

就在那个瞬间,我完全反应不及。

某种不舒服的感觉冒出,忽然转变为强烈的呕吐感,我把刚才喝的水吐到水槽。

喉咙被呛到,好一阵子咳嗽都停不下来。因为是直接从水龙头装的,我毫无防备的就认为

是淡水。

可是我喝下的不是普通的水,是盐水。

好不容易止住咳嗽,觉得难以置信的我用食指指腹去沾水龙头,舔了下水。

是海的味道。

跟我小时候在海里溺水时吃进的海水是同样的味道。

但是,为什么水龙头会跑出海水呢?

我家的水不是抽地下水,也不是从山那边引来,而是自来水公司送过来的。

不懂为何会有盐分混入。

“喂─老妈,怎么水龙头会有盐水跑出来”

喊了以后,我妈的脸从旁边的客厅探出,我马上知道她脸上那个表情是在怀疑我。

“骗肖欸,我刚刚才用那边的水做好晚餐的”

“真的啦,你看,盐水”

我用杯子装水,递给我妈。

她先是怀疑的闻闻味道,再稍微沾了一口后,就直接一口气喝完。

“……哩麦搁含暝啊,快去洗澡,你看你头发毛成这样”

我妈说著,拨乱我头发后又回去客厅。

还无法释怀的我再度装了水龙头的水,尝了一下。

舌头发麻,果然不是普通的水。

到底怎么回事呢,难道是老妈在说谎?

可是她刚在我面前把那杯水一口气喝完,就算是在骗人也太拼了吧。

而且她有必要这样骗我吗?

说不定是我在海里游了一天,味觉产生变化了。我说服自己,是海水渗进身体所以身体暂

时变得奇怪而已。

可能因为味觉的错乱,或刚才喝下盐水的关系让喉咙变得更渴。

我放弃自来水,打开冰箱后看到有柳橙汁,决定喝这个。

倒进杯子、喝下。然后我再度把它吐出来。

这不是盐水吗?

我惊呆了,看着杯里还剩一半的液体。

颜色和气味都是柳橙汁不会错,可我刚喝下的明明就是橘色的盐水。

我也试了其他的,冰箱里的麦茶、牛奶、乳酸饮料,甚至连冷冻库的冰块都是咸的。

去淋浴后,因为尝到跑进嘴巴里的水滴,我才确定是我自己变得奇怪。

即使身体已经洗干净了,但嘴里跟喉咙都很热,让我很想哭。

之后,我没吃晚餐,和妈妈一起去医院。

帮我看诊跟检查的医师,听着我的话露出觉得匪夷所思的脸。

他告诉我可能是味觉障碍,不过通常会引发这问题的内脏并无异样,所以原因不明。

那时医师跟爸妈都乐观的认为这不会很严重,只有我抱着说不出的不安。

不会有人故意去喝一杯海水吧,有的话应该也没几个。

那可不是人喝的东西。

隔天我开始住院,一直靠吊点滴补充水分。

因为我没办法用平常的方式来摄取水分了。

即使是纯水,我也无法喝下。就算喝下也会马上吐出来。

固体食物的话,含水量高的也没办法;稀饭不行,水果也不行。

最后我连自己口水都觉得很咸,不喝水也还是会吐。

呕吐感一直都在,会突然吐在床上,弄脏床单好几次。

还加上发烧跟拉肚子的症状,是因身体状况出问题才出现的吧,我的身体不只一部分奇怪

,已经全身异常了。

人类不吃食物还可以活几天,但不喝水的话很快就会死。

住院没几天,我的体重惊人的减少。

感受自己的身体逐渐干瘪,我盯着天花板,思考会不会就这样变成木乃伊而死。

按目前状况持续下去,我想我肯定会死吧。

爸妈每天都来照顾我,我住院的时候妈妈总是握着我的手,平常她绝不会这么做的。

这让我觉得自己被好好的珍惜著。

真不想死。至今为止的人生中,我第一次强烈的这么想。

在这段日子里的某一天,有位朋友到医院来探我的病。

理所当然地,我住院的时候都没去学校。

爸妈应该也不晓得要如何跟学校解释吧,我后来问他们,他们是跟学校说我得了夏季感冒

那位朋友为了送学校的讲义给我而跑去我家,才知道我住院的事。

他走进病房,面无表情的掉了下巴。

接着他走近病床,发自内心的说:

“你变瘦了……”

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很有趣,我轻轻的笑了。

我很久没有笑了,对于自己还有力气笑的这件事,我感到惊讶。

那时爸妈都不在,也没有其他住院病患,病房里只有我跟他。

他的绰号是‘水母’,是个有点奇怪的男生。

他就像漂浮在海中的水母一般,在班上也和人有点隔阂,因为他可以看到一般人所看不见

的东西。是所谓‘自称看得见的人’。

从他在自家浴室看到几只水母漂来漂去的那天以来,他就开始看得见那种东西。

是说他也不会到处去讲这件事,我问他这方面的问题时,他回我:“因为我有病”。

当时我很常跟水母一起玩耍,他在的话就会有好玩的体验。

“真的很惨啊,说不定会死”

我对着水母说道。比我想像中更轻松的说出了这句话。

水母默默看着我。

他的视线顺着刺在我左腕关节上的针所延伸出的细管,慢慢移到我头上那袋装着营养与水

分的袋子。

“这个……、不是夏季感冒吧。怎么了?”

我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给他听,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点头或是回应我,专心的听着。

说完之后,“嗯─”

“呐,你把嘴巴打开一下”

“……嘴巴?”

“嗯。像去治疗牙齿那样,‘啊─’”

我照他说的张开嘴,然后水母稍微弯下腰,观察我的口中。

“……啊、很咸吧”

水母站直身子。

“已经变成海了,你的嘴里”

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。

水母像是已经明白了一样自己在那边点头,说:“那,我去一下海边”,转身背对我。

我还没搞清楚状况,保持张嘴的样子看着他走出病房。

过没多久,有袋糖果送到病房来。

护理师说这是水母在楼下商店买的,要拿给我。

因为口水的关系糖果变得很咸一点也不美味,但与其他东西比起来还算能吃。

那天晚上,目前为止最强烈的呕吐感袭击了我。

睡到一半的时候,我反射性抓过身旁的水桶,往里面吐。

应该用瀑布来形容最为恰当,一直吐一直吐根本停不下来。

好不容易吐完,我倒回床上。

等我回神,病房的灯被打开了,床边围着护理师、医生和老妈。

我似乎在无意识下按了呼叫铃。

装五公升容量还绰绰有余的水桶,现在有一半都是呕吐物。

可能因为我的胃是空的,吐出来的东西是透明到不可思议的水。

我被自己身体里还残留这么多水给吓到。

护理师跟医生正用严肃的表情讨论事情,老妈露出疲倦的笑容摸摸我的头。

“快睡吧”

她对我说,我闭上眼睛。

不过我的喉咙又出现异样感。

啊不,应该说是没有异样感的异样感吧。

总之已经好转,之前即使吐过也还是有不舒服的感觉。

刚刚的呕吐就像是把一切不好的东西都吐光了一样。

吞咽了一下口水,觉得喉咙很渴。我起身拿了颗水母上午给的糖,放进嘴巴。

很甜。没有被任何东西影响,纯粹的甜味。

我请老妈帮我拿水来。

很小心的喝了一口,先用舌尖确认,第二口轻轻含在口中,接着一鼓作气喝完。

那杯水的滋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,从没想过水也可以这么好喝。

忍不住落下泪,回想那时住院的生活一直很辛苦,但我唯一哭的时候只有在那一刻。

虽然想着这样会浪费掉好不容易摄取到的水分,可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。

我一边哭,一边告诉医生和老妈我已经好了的事。

不管站在旁边一脸不敢置信的医生,老妈也跟着我哭了。

从脸颊上滑落进口中的泪水,果然有点咸。

后来,虽然自己这样说有点奇怪,我以惊人的速度康复了。

因为住院的时间还算短,很快就恢复了体力。

即使学期的休业式没办法参加,但要享受暑假还是没问题的。

休业式那天,水母再次来探病。

尽管我的状况已经差不多可以出院,不过似乎还要再住院观察一下;虽说是在住院但也不

需吊点滴,还能健康的在医院闲晃。

“啊啊、看来已经没事了。太好了太好了”

走进病房后水母这么说著。

就算露出个放心的神情也好,可他还是那副让人猜不透的表情,语气也很平淡。

水母把山一样高的讲义放到床上,是暑假作业。看来他应该是来送这个的。

毫不拖泥带水,该说这就是他吧。

“什么时候可以出院?”

“这个嘛─。下礼拜左右应该可以回去吧?”

“嗯─”

我们接着聊了一下天。

“……我差不多要回去了”

水母站起身,要走出病房的途中、“啊、对了”,又回过头。

“这次的事情,我想大概是因为你被我的病传染了的关系。症状又更加恶化了吧”

我吓了一跳。

水母淡淡的笑了。小学六年级认识以来,我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。

不,笑容是有看过,总之这是我从来没看过的表情。

“所以,以后还是不要一起玩比较好。不靠近我的话,自然而然就会痊愈的”

水母说完,离开了病房。

跟他在一起的时候,虽然不是很确定,可我的确有见过不可思议的东西。

而且不只是见到,还能听到声音,有时甚至能稍稍摸到。

我是因为被水母的病所传染,才遭遇这次的事情吗?

我思考了一下。

原来如此,或许正如他所说。

以前我只觉得有趣,但实际遇到具有高危险性的事情,状况就不同了。

我走向病房窗户,开窗将头伸出去。

病房是在二楼,往下看就是医院入口。

稍等一下后,水母从门口走了出去。

“喂─水母─”

即使离得不算远,我还是大叫那个名字。

水母朝这里转过头。

“虽然我不知道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是是你帮我做了些什么的吧,谢谢啦”

在我症状消失的隔天,有人在我常去游泳的那个海边发现有具女性尸体被海水打上岸。

我不知道这之间的因果关系。虽然无法证明,可我认为并不是毫无关联。

在我没注意到的情况下,或许我跟她曾在海里打过照面吧,被看上了之类的。

当然这些都只是假设。

“嘛、似乎有很多原因,所以我不会那么常跟你玩的,但是偶尔的话可以吧?”

“然后啊,暑假的时候去露个营吧,等我出院再跟你连络”

水母望着我许久,突然举起双手做出大喊的姿势。

“我知道了─”用着对他而言算是大音量的声音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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